我們面對的敵人看不見,摸不到,有可能是接觸性的病毒細菌,如果摸了一下被污染的東西,就感染上了;也有可能是高致病性的、通過空氣傳播的病毒,接近傳染源就有可能被感染——
你和傳染性病原體也許只有一架國際航班的距離
中日友好醫院在進行航空應急救援演練。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網記者 劉昶榮/攝
你和任何一種傳染性病原體,也許只有一架國際航班的距離。
2019年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演練(以下簡稱“應急演練”)于7月25日結束后,世界衛生組織專家Chin Kei LEE在點評中指出,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推進,病原體的傳播也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2016年1月,寨卡病毒在美洲肆虐,世界衛生組織宣布:其引發小頭癥病例和其他神經系統病變,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2016年2月9日,原國家衛生計生委發布我國確診首例寨卡病毒感染者,這位患者此前曾經去疫區委內瑞拉旅行,2月2日乘飛機回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以下簡稱“國家衛健委”)應急辦公室主任許樹強對這例患者印象非常深刻,他記得當時正是除夕,“手機正在接收各種各樣的祝福短信,忽然一個電話打進來,說江西發現一例疑似寨卡病毒感染者”。隨即,許樹強協調相關人員復核檢測結果并進行確診。
許樹強是此次應急演練的主要策劃者之一,2014年,他作為中國政府的高級專員帶隊去援助西非埃博拉疫情防控工作。常年和這些傳染性病毒打交道的許樹強,在談到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防控時,用上了“如履薄冰”這個詞。
“我們面對的敵人看不見,摸不到,有可能是接觸性的病毒細菌,如果摸了一下被污染的東西,就感染上了;也有可能是高致病性的、通過空氣傳播的病毒,接近傳染源就有可能被感染。這些都是非??膳碌?。”
國務院應急管理專家組組長閃淳昌也坦言,在全球化背景下,跨國性的疫情和輸入性的傳染病等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爆發風險越來越大。相對事故災難、自然災害、社會安全事件等突發事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更是個開放系統,具有高度彈性”。
“非典”是我國衛生應急體系建設的起點
據了解,此次應急演練是“非典”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演練。“非典”是國家衛生應急體系建設的起點,在應對“非典”之時,閃淳昌坦言:“我們國家應對傳染病的能力和水平,確實還是比較差的。咱們無論從法規建設、新聞發布,以及應急資源的整合等方面都存在著不少問題。”
“但是抗擊‘非典’之后,黨中央國務院抓住了契機,認真總結經驗教訓。因此抗擊‘非典’是我國突發事件應對工作的一個里程碑。當時黨中央國務院做了一個很重要的頂層設計,叫‘一案三制’。制定修訂應急預案,建立健全應急的體制、機制和法制。”
許樹強把我國的應急衛生體系分為3個維度,“一案三制”是其中的管理維度,另外兩個維度是資源維度和行為維度,前者包括應急隊伍建設、裝備設備等,后者由預防準備、監測預警、處置救援、善后評估等環節構成。
與此同時,“非典”的教訓還讓我們建立起了一個覆蓋我國96%的鄉鎮衛生院的網絡直報系統。許樹強告訴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網記者,在沒有這個直報系統之前,關于疫情信息的上傳下達需要5~7天,而現在只需要2~4個小時。
在這樣一個網絡直報系統覆蓋之下,如何能保證所有信息不漏報?在如今各個醫院規模越來越大、學科能力越來越強的情況下,遇到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不是都能及時有序處理?許樹強說,這些問題都需要通過一些演練來檢驗。我們不指望通過一次演練能有多大的進步,而是希望能發現問題,然后引起大家的關注和思考,進一步推動問題的解決。
全球25支國際應急醫療隊有5支在中國
我國的應急衛生體系雖然起步不早,但是卻在較短的時間內邁入了世界前列。以隊伍建設為例,許樹強舉例說,目前世界上一共有25支國際應急醫療隊,其中有5支在中國。
中國應急醫療隊還參與了一些國際應急救援標準的制定,比如在災區的帳篷里接生的操作標準。許樹強說,參與制定這些標準,從另一方面也是督促我們的應急衛生體系進一步規范完善。中國專家參與了近幾年的馬達加斯加鼠疫、安哥拉的黃熱病、剛果(金)埃博拉病毒爆發的援助工作。
Chin Kei LEE同時還在點評中指出,中國一直致力于加強國家能力建設,并在緊急情況下為世衛組織的核心任務作出貢獻。中國參與的許多國際疫情應對行動(包括2014年至2015年在西非爆發的埃博拉疫情,以及目前在剛果民主共和國爆發的埃博拉疫情)都表明了這一點。
當年,援助西非埃博拉疫情防控工作讓許樹強記憶猶新,我們國家當時先后派出了約1200名工作人員前去援助,沒有一個人感染。許樹強說,這不是因為我們的醫護人員和公共衛生專家不和患者接觸,相反,包括給患者診療、流行病學調查等這些事情都需要他們親力親為。
許樹強介紹了當時的一個細節,從污染區到半污染區再到清潔區,我國工作人員每一次穿脫隔離服時,都有另一個人在旁邊監督,以保證操作行為規范。許樹強補充說,這也是我們從“非典”中吸取的教訓。
參加此次援助工作的美國、英國、西班牙等國家的工作人員有發生感染埃博拉病毒的事故。許樹強說,事后經過大量的考證發現,他們可能就是在穿脫隔離服這個環節被感染了。
值得注意的是,當時埃博拉在中國也沒有發生疫情輸入事件。許樹強表示,這主要是我國多部門聯防聯控機制發揮了重要作用。正如當天的應急演練是衛生健康部門會同外交、公安、交通運輸、海關、民航、國際發展合作、移民管理等部門聯合開展的一次演練一樣,聯防聯控機制主要就是多個部門協調工作,共同參與控制疫情。
多部門協作的聯防聯控機制和網絡直播等工作機制已經形成了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中國模式,且這個模式經受住了多次“大戰”的考驗。
提升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能力,我們永遠在路上
“傳染病會以不同的面貌出現,它不會重復,也沒有重復的方式,總會找到我們新的弱點,出其不意地攻擊。所以要不斷設想新的可能性、新的威脅。”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馮子健也是當天應急演練的主要設計者,曾經和許樹強乘坐同一架航班參與非洲埃博拉疫情援助工作。他告訴記者,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艱巨的任務。
馮子健說:“路很長,永遠走不到頭,需要不停地改進。‘敵人’在變化,我們的應對能力也需要去改變。公共衛生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總有問題去驅動,你得提前想到會有什么問題,然后去識別新的威脅,再找到我們自己的弱點,而不是一味地看已經取得的成績,這不是重點。”
應急演練現場,馮子健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臨時”向四川省參與人員提出了問題,一些疫情感染者的輕癥階段,只有發熱、咳嗽等非典型癥狀,這些感染者可能會去一些常規的醫療機構就診,針對這樣的情況,地方醫療機構該如何應對?
四川省衛生健康委員會應急辦主任鄒礡回答:除了要嚴格執行落實前期的相關培訓工作,還要進一步規范各級醫院發熱門診的專門通道使用和管理情況,發現疑似患者之后就要通過預留的專門通道進行隔離。馮子建表示,這樣的回答很到位。
會后,多位參與應急演練的工作人員向馮子健開玩笑地表示,聽到這個問題時,緊張得手心里出了汗。馮子健表示,傳染病疫情發生以后,會有一些難以預料的情況,除了要做好日常診療活動和公共衛生準備,還要假想一些嚴重、復雜的局面,進行系統、有計劃的預案準備,以提升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
許樹強也表示,社會發展到什么程度,我們的衛生應急工作就要保障人民到什么程度。他坦言,應對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目前的網絡直報系統需要進一步加強,還應該加強監測點的覆蓋,而實際情況是我國的一些欠發達、邊遠地區的監測點建設還不夠完善。
除此之外,國家衛健委還將建設綜合、航空、海上、水上緊急醫學救援基地。今、明兩年預計建成6個救援基地,包括四川華西醫院、湖南湘雅醫院國家綜合緊急醫學救援基地,北京大學人民醫院、上海瑞金醫院航空緊急醫學救援基地,以及國家水上緊急醫學救援基地(重慶)、國家海上緊急醫學救援基地(海南)。
標簽: 傳染病